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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十三年前我刚刚参加工作,因为我是新人,遇到我值夜班时,老护士长总是排她自己和我对班——我上前夜,她上后夜,上完白班的护士长总是到六点多钟才走,回家吃完饭就立刻赶回来。

八月份的一天下午,我接完班时已经五点半左右了,天突然阴了。我对老护士长说:“护士长,快下雨了,您回家吧。” 老护士长巡视了输液室一周,只有一名男患者在输液,而且液走得也很好,就叮嘱了我几句,回家了。

六点多的时候,输液室门口来了一老一少两个女士,年长的女士五十岁左右,身体稍胖,微闭双目,表情显得很痛苦。年轻的女孩二十岁左右,双手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年长的女士,慢慢走着,其中一只胳膊的肘部挂着一个布袋。

“护士,我们输液。” 年轻的女孩对我说了一句。

我马上站起身,迎上去,顺势接过她的布袋,从中取出药物和处方单。年长的女士姓张,核对后,我安排张阿姨在输液椅坐好,就去配药了。二百五十毫升的液体配好后,经过再次核对姓名、药物,开始在阿姨手上寻找血管。阿姨左手背、右手背都是大片淤青,一看就知道是个“困难户”。仔细看血管弯弯曲曲还细细的,若隐若现,我的心凉了半截。“小心点呀,”我心里念叨着左手腕外侧有一条,摸摸还行,“就这了。”我对张阿姨说着,阿姨点点头,我开始消毒、再排液、进针,未见血,我再往里深入了一下,有回血了。松止血带、打开输液器开关,只见针尖处马上起了一个小包,我立刻一边关闭输液器,棉签覆盖针眼、迅速拔针,一边向阿姨说:“对不起,我没扎好。”阿姨睁开眼,说:“没事,再来。”转过脸对陪同来的年轻女孩说:“丫头,你来按,让护士扎液。”陪她同来的年轻女孩马上接替我继续按压针孔。我赶紧准备好再次穿刺。

外面,天色阴暗,轰隆隆的雷声此起彼伏,“哗哗……哗哗……”霎时间大雨倾盆而下。

再次扎上止血带、来回端详着阿姨的手,比较一下,“右手腕吧!”阿姨说:“可以,你看哪儿好就扎哪儿。”我开始消毒、排液、进针,一针见血,回血很好,固定稳妥,调整液速,我开始收拾用物。用物还没收拾完就听阿姨说:“有点疼,护士,快看看。”我再一看,不好!针尖又鼓起一个小包,我赶紧关闭输液,把针拔出来。

“阿姨,真对不起,又鼓了,您先休息一下。”此时,那位男患者的液输完了,我去拔针,因为外面下雨,他没有走。收拾完用物后我再一次来到张阿姨的面前准备再扎一次。阿姨朝我点点头,把两只手同时伸向我,她示意我选血管。右手腕外侧有一条静脉血管,虽弹性好,但有点斜。在面对手背找不到合适的血管时,我也只能选择这个一般情况下不扎液的地方。扎止血带、消毒、排液、穿刺,一针见血,松止血带、固定。看液走了,我的心踏实了一些,叮嘱阿姨:“手不要动,容易鼓。”收拾用物后我再一次巡视张阿姨,此时,张阿姨咳嗽了几下,有口痰,她下意识的用右手取纸接痰。“阿姨,手别动。”话是说了,但右手已经接了痰,同时阿姨说:“扎针的地方怎么疼了一下。”我赶紧查看,打开胶布,针眼处明显又是一个包,“阿姨,您真的不能动,又鼓了!”我拖长声说着。张阿姨的女儿回了我一句:“这是我妈的问题呀?瞧你扎的这地?啊!这是什么地呀?人可是活的!还不让动了……”“丫头,住嘴,是妈的血管不好扎,好不容易扎上了,我一咳嗽,又鼓了,这是妈的事。”我拔了针,阿姨顺势用左手按着右手腕接着说:“她扎的次次都挺好。”抬起头对着我说:“姑娘,要不你先干点别的,一会儿再扎。”

窗外,天色愈来愈暗,雨越下越大,密集的雨点溅到窗台上,我赶忙把窗户关上,屋里一下变闷了……

我又一次推着治疗车,硬着头皮来到张阿姨面前。这次,我找了左上肢的正中静脉,心想:这次我一定要成功。握着头皮针的右手心出汗了,左手心也出汗了,额头上也出汗了,由于紧张和担心,我的手开始颤抖,深深地吸了一口气,进针,回血了,我暗暗舒了口气。但在固定时因为手有点颤抖,胶布贴歪了,一揭,不好,针被挑了一下,眼看着包就起来了。 “唉!你是护士吗?学过吗?”张阿姨的女儿已经按捺不住的冲我喊了起来:“你是怎么学的呀?拿我妈练手呢?”“阿姨,太对不起您了。”我歉疚地说。心想按以往的情况,过几分钟护士长就能来了。“过几分钟护士长会来上班,让她为您扎针,好吗?”我轻轻说到。

“轰隆隆……”雷声越来越响,雨点越来越密……

我的白大衣已经湿透了,眼镜上也布满了雾,额头上黄豆般的汗珠一颗颗滚动下来了……

刚才输完液没走的男患者过来帮我解围地说:“姑娘,消消气,小李平时扎液可好了,我这几次都是她扎的,每次都一次成功。越说她,她就越紧张,要不你们就等下护士长。”

“丫头,就你话多,别吵吵了,妈心乱,去,给我倒杯水,我想喝水,这儿你就别管了。”阿姨一边说着一边往外推闺女,女孩拧不过张阿姨,去倒水了。

看女儿走了,阿姨对我说:“小李,别听她瞎吵吵,听阿姨的,你平日扎的不是挺好的吗?阿姨血管特别不好扎,你别紧张,休息一下,再给我扎!”“不、不,还是等护士长吧,她没几分钟就到了。”“不,小李,我就要你扎,我不等护士长,就是她现在来我也要你扎,你扎了这几次,知道我的情况了。”张阿姨一边说一边紧紧地拉着我的那双还在颤抖地手。我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了。她继续说:“小李,把眼泪擦擦,阿姨都忍得住疼,你还不敢下手。”说完话,她松开我的手,又一次伸出了双手摆在我眼前,朝我一边笑一边点点头,“小李,去,拿那药水擦擦,扎吧,阿姨就等你。”我转身,洗手、洗脸、擦去眼泪和额头上的汗,还有眼镜上的雾,再一次准备用物。一边准备着我一边回忆着前面每一针每一个动作,寻找前几次失败的原因:一是阿姨回血慢,不能一看没回血,就又送针,易刺穿血管;二是扎靠边的地方,要充分固定;三是固定时要一次成功。想好了以后,我又开始重新找血管扎液,一针见血,固定。连贯的动作我自己都觉得很美。“嗯,干的好。”“唉,这次还行。” 不知何时我的身后站着两个人,护士长和张阿姨的女儿同时说道。张阿姨笑着说:“小李,你的技术不是挺好的么。”阿姨的女儿也在为刚才冒失的言语向我道着歉。

外边的雨不知何时停了,推开窗户,空气是那样的清新,心情是那样的愉快……

日月如梭,一晃就是二十三年了。我早已经离开了那儿,也从一个十八九岁刚毕业的年轻护士变成了一个经验丰富的老护士,当时对我百般挑剔的那位阿姨的女儿也成为我的朋友,但那件事情永远让我难忘,因为正是阿姨的宽容、理解和信任给了我自信,给了我在护理岗位上不断前行的动力。

北京大学首钢医院   李静